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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4/06

※「姑媽」是我的旅行小夥伴暱稱

蘇州，從焦慮開始

　　大巴一進蘇州站，透著窗戶下著傾盆大雨。「為了您的生命財產安全，請勿乘坐來路不明的車……」公共廣播頻頻放送，宏亮的聲襯著雨落地悶悶，總有人扯著嗓子不間斷向前探問是否乘車、是否住房，他們舉著自製的牌子，好讓你一目瞭然房型、價位，順應雨勢還多了另種人，見你晃著走過自然而然從兜著的大提袋掏出一把又一把的傘遞到你面前。這些都沒能阻斷步伐，我們居然已慣於應付四面八方急促迫切的問話，當作彼此互不相干。

　　每個地方都有獨特的氣質及脾性，總會在你觸及時隱約釋放訊息，可以是環繞的空氣、腳踏的土地或話語腔調。因此旅程中每遷移至另一城市，都會經歷陌生化的過程，伴隨或多或少焦慮茫然。尤其遭遇突發事件，煩躁感更容易被無限放大。 蘇州火車站前有個很大的廣場，雨水嘩啦嘩啦越下越大，毫無歇息的跡象，當我們自窗口取完幾天後的高鐵票，便預約了一位打車師傅，不久接到師傅撥來的電話，我們對他描述的位置卻怎樣都摸不著頭緒。

　　和旅伴分別撐著傘左顧右盼，後來隨便攔了一個攬客的人問路，循方向到那個路口，抬頭看指標牌卻發現不對。鞋襪已完全濕透，又和師傅通電話，電話那頭明顯不耐。疾步往反向走，再次通過廣場到下一街口，一入座師傅就埋怨表示「怎會找不到啊？每個到車站的都約這個地方啊！你看旁邊那不就是廣場前的草地……我這等多久了！」我們也不悅回他：我們是外地來的！

　　大概是所有的小小不順都集合大爆發了吧！情緒低到極點，渾身濕的一蹋糊塗，雨後房間還有些潮濕，計畫要訪網師園，電話詢問後得知並非夜間遊覽的開放季節。只好改為夜遊平江路，也就是旅舍所在的街區。

　　晚餐依然吃了麵，帶澆頭的蘇式麵。經過大半天拉車奔波，安定坐在餐館內喝著熱茶，反倒覺得早上的那碗羊肉麵是許久以前吃的。蘇式麵條細黃而彈牙，所選擇的澆頭就是配菜，一塊大排骨或燻魚另外放置在盤子，待吃的時候再把它放進麵裡。

↑ 蘇式麵條細彈 ， 搭配不同澆頭 

　　我們抵達平江路是傍晚日落之際，加上雨紛紛，街道人流稀疏，從街口走至明堂青旅，途中有幾家美麗的店小巧精緻，頗具情調。平江路為保留完整的歷史街區，典型水鄉格局，小橋流水人家巧妙融合，一樣河道緊鄰街道，一樣青石板路，和烏鎮的點點炫目張揚不同，這裡多了生活的滋味。

↑ 大愛平江路街景

下雨天留人天

　　飯後的平江路，店家明顯生意不熱絡，小吃攤也不見人群聚集。一路走到尾端再折回，隨意看過幾間店，本想吃臭豆腐的旅伴眼看它打烊，沿途搜尋小食，後來發現來時路上有個被忽略的牌子寫著「麵皮」，問我「麵皮是吃的嗎？」我聳肩答不上來，她又趨前問站在門口的小哥，他回道「是啊！你們可以進來看看」

　　驅使我們走進的應該不是對麵皮的好奇。店入口約只有單扇門寬，兩側卻排滿書籍，蒐羅的品項眾多，向前有個流理臺空間，麵皮應該是在此處製作，往內走則是更多更多的舊書，立在一個個櫃子內，一路蔓延至狹窄的閣樓空間。居家 陳設顯示店主也許是個隨意有學識的人，逗留片刻決定離開。行至門口要拿傘，方才的小哥說：「現在雨下得挺大，要不你們到裡面等等再走？」外頭雨水果然倉狂，我也只好靦腆回應「好吧！不好意思啊」他接著道「沒事兒～沒事兒」。這是我在中國最喜愛聽到的一句話，好像你覺得有關係的事都理所當然變得沒關係了。

　　我們還是沒見到麵皮的真面目，在座位區翻翻畫冊、書本等雨勢變小。臨走時問小哥這間店是賣書的嗎？才知道書是他姐夫因興趣收集來賣著，他從姐夫那分一塊空間來賣麵皮。

　　後來他成了蘇州最具溫度的邂逅，旅程回味最多次的記憶。

↑ 「麵皮」店中陳設居家隨意 ， 疊放數本待售二手書

↑ 架上陳列有時代感的畫報及報章蒐集本

深夜足按摩

　　遵循百度地圖指引，如那偶爾失常的兄弟谷歌地圖，把你導進詭異的暗巷。打算步行到預先購票的腳底按摩店，路過平江路附近住宅區，完全沒有人的蹤影，僅幾盞路燈虛弱投射在身上，提著的心吊著的膽在看到眼前毫無光線的巷子全掉下來，趕忙轉頭繞路走。蘇州的夜不若杭州的夜，另條路並沒有好多少，勝在有霓虹燈、大樓、小商店，八點半整個城市竟有一半進入睡眠狀態。

　　腳底按摩是臨時起意，想說去放鬆下，選擇依據則是恰好有優惠、距離近。按摩店在街區的二樓，類似舊公寓，一上樓便有人引你入內，廊道兩側被劃分成數間包廂，透過空調瀰漫的空氣像KTV，混著淡淡菸味。我們的包廂有兩張躺椅、毯巾靠枕、茶水，整體尚算舒服，更換完店內提供的短褲，進來一男一女兩位按摩師傅。

　　替姑媽服務的女師傅自大家坐定就開始搭話，後邊的談話內容基本有二分之一都是她說的，相反的幫我按摩的男師傅則不發一語，只在必要時做些基本詢問，誠懇勤奮的工作。

　　女師傅是河南人，來到蘇州工作，直說農民家庭，只能種田嫁人，留家鄉掙不了什麼錢，又問我們薪資水平不錯吧，來台灣工作的手續麻不麻煩云云，末了和旅伴要電話號碼，還要加微信，動機不明，很堅持在離開包廂前完成，等她出去就沒辦法了，照她的意思推測，和客人索要電話應是不被允許的。姑媽的號碼本就只是在大陸地區用，想說給她無妨，至於微信則虛應推辭。不過最最讓姑媽在意的是女師傅整個療程幾乎都在聊天啊！她期間瞟了幾眼男師傅辛勤的模樣，深覺力道穴位根本不到位，在我雙腳舒爽的同時，姑媽只有淡淡憂傷及被蒙騙感，以致於她至今仍舊唸叨著那位河南女師傅。

在中國晚上出來逛安全嗎？要看一個城市的感覺　　

       在杭州西湖時，熱鬧街道絡繹人潮讓我們很有安全感。而晚間十點多的蘇州只剩清冷沉默，黑暗的街角透露隱憂，幸好寬敞街上有便利商店可紓解等待預約車的時間。蘇州除了比杭州少些夜生活，打車師傅似乎也更不靠譜，平江路好端端一個觀光區竟然找不到，繞了好大一圈，停車重新定位才送達。回到旅舍房間的那刻，得出一個結論：不論蘇州治安如何，明晚就別晚太晚回來啦～